生命以你为牢
>现实向 中长篇 HE
Chapter1.
昏暗室内是疲劳沉郁的睡意，十几小时前，学生结束了一周的脑力劳动；雾都的雾雪白又浓稠，掺杂满城热辣的香气和响亮言语，安静悬挂在窗外。
“是一千万粉丝。”
一只稚嫩的手，从手机屏幕上蹭过，王俊凯鼻子一酸，接着是冲破心脏的欢欣，他正准备笑，却只见那七个０逐渐隐去，最后，只留下摇摇晃晃的一个1。
指尖触电一般发麻，心脏就像从一百层的楼顶往下坠落，身体腾空，风吹进眼眶鼻腔里……
他醒了。
窗外隐约传来汽车引擎的轰响，手机指示灯紧促地闪烁，王俊凯睁着眼望向天花板，用视线描摹那只圆形的灯。
设置好的闹铃，是随机的手机自带音效，王俊凯从被子里拿出右手，翻身起床。
是冬季，所以天不久前才亮起来，梁振宏举着牙杯从卫生间出来，她清了清喉咙，说：“你外婆生病了，我去她家住，你在家早点睡，不要跟着坏娃娃去耍。”
“一到周末就出门。”王俊凯在马桶前站着，他挤了挤眼睛，一边撒尿，一边抬高了声音喊。
“生病谁还挑时间，我还要赚钱养家，你以为我愿意请假啊。让你爸爸晚上做饭，不要一天三顿地出去吃，外面的东西不卫生你晓不晓得。”
“吃都吃了谁还在乎几顿。”马桶的汹涌水流，似乎能将说话声搅碎，王俊凯站在镜子前面，开始洗手洗脸。
水真冷，不过从小，妈妈不允许任何人用热水洗脸，她自有一套皮肤保养的理论，觉得热胀冷缩。
王俊凯把昨天买的面包塞进嘴里，他站在厨房中央，问：“我能不能买双鞋？”
“你有多少鞋咯？你算，管你爸爸要。”
“可是他听你的。”微冷的酸奶被吞咽，刺得食道一阵颤抖，王俊凯看着妈妈有些严肃的表情，心情突然变得更差。
王俊凯迟迟不收拾书包，大概是那个梦的作用，妈妈还是像前几次那样，拍他的肩膀，说：“愿意坚持，就有胜利，不愿意坚持，就回来好好读书，做人不要纠结。你还是学生，将来要你纠结的事比现在多。”
“有些事情，按计划搞，还是会出现意外，你根本不知道下一步会碰到谁、发生什么，”他回房间拿了书包和充电器，又把黑色的保温杯塞进书包侧袋里，说，“我走啦。”
梁振宏正站在客厅侧边的镜子前面，往脸上涂面霜，她冲儿子扬扬下巴，说：“去吧，注意安全。”
一片无尽的浓雾里，是山城安逸忙碌的上午，道路附着光亮的水迹，与汽车轮胎发出胶着的液体声音，楼下小餐馆卖抄手和小面，也卖米粉。
王俊凯抬起手摸了摸冰冷的耳朵。
“12月16日，世贸组织第八次部长级会议正式批准俄罗斯加入世贸组织……”身边同样等车的老人，正用收音机播放着晨间新闻。
王俊凯将一边的耳机塞进耳朵里，耳机按键可能有接触问题，因此瞬间是耳聋的错觉，音乐声覆盖了全世界的声音，眼睛里只有一辆又一辆驶过的车。
重庆公交362路转398路，1小时20分钟。
手机正播放流行歌，王俊凯站在还算宽松的车厢里，他扳紧了椅背。
“女人就像花，经不起风浪，顶多一点刺，带着玫瑰的香。要嫁就嫁灰太狼，这样的爱情才像样……”
公交到站停靠，王俊凯敏捷上前去，填补了一个难得的空位，到这一站，大批的人蜂拥上来，瞬间遮得车厢里昏昏沉沉。
一张张带着困意的脸，有的美丽、有的歪曲，他们都在这十几平米的空间里摇摆着，往同一个方向去。
王俊凯揉了揉眼睛，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机，壁纸是一棵苍翠的树，QQ来了一堆消息，公司群里有人在聊新上映电影的事儿。
“金陵十三钗，张艺谋。”王俊凯嘴巴有点干涩，他摸了摸杯子，才察觉到是空的。
电影海报上是穿丝绸旗袍的纤瘦女演员，她们侧身，神色似乎正往屏幕之外望，含着波光粼粼的秦淮水。
山城迷雾曼妙，可过于野性，王俊凯抬起脸来，他思考着，突然想去远方。
王源正举着一只包子，从厨房到餐桌，豆浆还是烫的，他尝了一小口，吐着红色的舌尖，说：“我要迟到了。”
“豆浆喝不喝得完？”
“妈妈，我可能要迟到了。”
“包子吃两个，不然待会儿要饿。”
“妈妈！”王源有点焦急，他撇撇嘴，眨着圆润的眼睛。
李永芳坐在餐桌前举着筷子，她嚼着东西，突然笑了：“不怕，吃完饭再去，我给老师打电话，下次起早一点就行了咩。”
手机突然亮起了屏幕，是老师来的电话，李永芳接过王源递来的手机，她说：“胡老师，哎，早上好。”
那边是电流过滤之后的温柔女声：“王源妈妈，有件事儿，要跟你商量哈儿。”
“你说，王源起迟了，今天有点晚，我已经批评过他了，可能要迟几分钟。”
“那不要紧，早高峰嘛，”胡老师用天生轻盈的嗓子笑，她话锋一转，“其实应该早点讲，可是昨天晚上散会已经十二点多了，我们有个方案是推组合出去，你也晓得，现在正要更新换代，我就推荐了王源儿。”
李永芳不是不明白语意，只是她还没有足够的经验和辨析能力，去判断这件事的好坏，她去过几次公司，可见过的人除了领导老师，就只有一群和王源差不多高矮的小男孩，她分不清谁是谁，只听王源讲起过几个名字。
“谢谢老师的赏识了，我就怕我家孩子不够认真，他从小贪玩。”李永芳左手摆弄着一只汤匙，她视线撞上王源那双黑漆漆的眼睛，看见了不安和疑惑。
王源喝了两口豆浆，第一只包子也没吃完，他扯过纸巾来擦嘴，轻声说：“我走啦。”
“等一下，”李永芳想也没想，就站起身，她揽住儿子圆圆的脑袋，站着讲电话，她对胡老师说，“没撒子不放心的，他喜欢去就去嘛，只要王源愿意，我不干涉他的选择，什么时候都不会干涉。”
“孩子们都是认识的，一期生那边是戴老师教声乐，等王源来了，我带他过去。”
“那胡老师，也麻烦你了啊，谢谢你对王源儿的照顾，只要他自己愿意，我和我老公都不会去管，”李永芳又聊几句，终于挂了电话，她说，“王源儿，胡老师说今天给你换老师，让你跟着师兄们练。”
“练什么？”
“唱歌，弹钢琴，跳舞，打鼓，弹吉他……有嘿多可以练的，你愿不愿意嘛？不愿意的话，妈妈跟胡老师讲，他们好不好相处啊，会不会欺负你？”
王源摇了摇头，他穿着黄色条纹的毛衣，看起来温和又乖巧，他说：“不会欺负我，谁敢欺负我。”
“那就好，”李永芳点了点头，她又坐下去，想继续还没结束的早餐，她盯着桌上王源吃剩的半个包子，说，“下次不许剩啊。”
“我真的吃不完。”王源撒起娇，没变声的喉咙清脆，他撇撇嘴角，伸手扯下了衣架上的羽绒服。
李永芳站了起来，她突然想起什么，因此有些慌张，说：“一起下楼嘛，我要去给你爸爸拿个报表，一觉就忘了，他回来又要烦我，我得打车去。”
母子俩用很快的速度出门了，雾太浓，甚至有细细的水粒，飘落间悬挂在人的头发上，李永芳站在路边，透过公交车的玻璃窗看着儿子，他脸颊微鼓着，手上攥着一只崭新的MP3。
黄色的出租车停靠过来，李永芳打开车门，她说：“环保产业基地。”
“前门迈？”
“对头。”
李永芳在后座，把文件袋里的东西都拿出来，她是个有些严谨缜密的人，因此得再静下心整理一遍，她突然注意到车里响着首歌，周杰伦的《七里香》。
“你喜欢周杰伦啊？”李永芳低头看着顺序有些混乱的纸张，询问司机。
司机笑了，他说：“我儿子喜欢。”
“现在的小娃娃啊，都喜欢。”李永芳突然就想起了王源，她语气有点温柔，王源给她听过这首歌。
李永芳认真整理好一摞文件，没几分钟，出租车到达了目的地，她将手里的零钱递出去，司机找了两枚硬币。
“不要迷恋哥，哥只是个传说。”——大概是因为细腻到极致，因此，李永芳注意到了车尾上的贴纸，那几个字在雾里隐去，和着周杰伦含混不清的歌声，一起走远了。
tbc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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