矜持无效·下（总裁x空少 离婚复合 完结 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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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源捧着小碗，在给欢颜喂牛奶粥。
王俊凯拎着外衣，耳机里还是一通惯常的工作电话，室外冷空气胶着在鼻息里，又迅速与家中温暖的氛围交融，成了细微又清冷的风，浇在王源耳旁。
王源就那样迟疑又困惑地转头，刻意向后靠，这才与王俊凯拉开足以直视的距离，视线从睫毛扫到山根，再是王俊凯轻抿的嘴巴。
香水的味道冰冷，可在王俊凯身上就是暖热，王源将碗递给欢颜了，他说：“要吃光才可以。”
“我也想尝。”王俊凯走上前去，脑袋凑在欢颜身边，低沉着声音，又说幼稚的玩笑话。
王源不觉然里后退，然后转身了，他脚步甚至凌乱起来，在身后年轻父子的交谈声中，往楼上去。
欧式壁灯的黄光照映半边脸，王源抬手扯开睡衣的纽扣，他头有些疼，喉咙里像烧着一堆无尽的焰火，他脱下睡裤，然后，将内裤也脱掉。
一个人在早黑的春夜，躲进了浴缸里。
他难以言说自己和王俊凯究竟成了什么关系，不能名状的、复杂的感情至今没再提及，就是从迫降之后回上海的那天开始，他们有过无数次顺理成章的性事。
也有着迸发的冲动与迟来的后悔。
出浴室的时候，王俊凯正含着半口水，他将牙刷冲洗干净，放好，这才低着头，将水吐了出来。
“欢颜在看书，”王俊凯穿着黑色休闲的长袖，在镜子前粗糙地拨弄头发，他随口说着，又转脸过来，讲，“我妈刚打电话了，已经到家了。”
“好的。”王源准备用手上干燥的毛巾擦拭头发，他抬起眼，看着王俊凯的眼睛，然后，便有些焦虑地往洗手间外去。
“今天遇见了之前的工作伙伴，是个漂亮女人，她要约我去酒店。”
“哦。”
“不过我不喜欢那一款的，所以拒绝了。”
王源仔细倾听完他的话，忽然就冷笑出声了，他揉着凌乱濡湿的头发，将毛巾搭在了肩膀上。
手臂抱在胸前，有些调笑地问：“那喜欢哪一款？”
王俊凯不说话，只是略带笑意地站在不远处，忽然，他弯起嘴角，愉悦得有些不情愿。
“神经。”王源绷不住所以转过脸去，轻着声音埋怨。
可在王俊凯听来不是埋怨，这种稀奇的暧昧气味让人要昏死；王源坐到床头去，一只胳膊在擦着头发，他捋着浴袍的下摆，将光裸的腿放到床上去了。
王俊凯就安静地躺在王源身边，很快睡着了，王源终究下决心，将暖热的手塞进他上衣里。
指腹触碰着那条起伏的疤痕，正横亘着，拥有颜色突兀的、新生的肌肤，刚好在王俊凯背上。
“你干什么？”张口带着睡梦里朦胧的鼻音，王俊凯醒了。
王源的手指，仿佛被强力的物质黏贴在他背上，疤痕是跳动着血液的，一触碰，似乎能感受得到曾经那些钻心蚀骨的疼痛。
他问：“是不是永远长不平了？”
“反正也不给别人看。”王俊凯半阖着眼睛，回答。
空气里只有细微的呼吸声，质感却毛躁，王源在想，要是没有酒后那一个夜晚，他或许永远对这个可怖的伤口不知情，它像一条干枯的细叶子，在衣物下面，安静隐藏着。
王俊凯主动讲话，背对着王源躺，说：“你不在的时候，公司和家里发生了很多事，我都熬过来了，可和你分开的疼痛，现在都没熬走。”
这无疑是忽然的，王俊凯的服软言语在唇齿上，他感觉到，暖热的皮肤正贴在他背上，很锐利的还有王源的呼吸。
“我过去，陪欢颜睡。”王源惊醒般恍惚，于是立即坐起来了，他讶异的是自己不觉然间将脸贴在王俊凯背上。
大约是默许，王俊凯还是那样躺着，他没有应答，也没有阻止；王源得下床去，他头发吹得半干，刘海快要遮住眼睛，深色的瞳仁含着光，后来，又转过脸看了王俊凯一眼。
欢颜睡得熟。
昏暗的灯光里，王源侧躺着细看他的面庞，又忍不住常往的亲昵，于是凑上去轻啄小男孩软糯的脸颊。
儿童房很宽，外间堆满了新颖昂贵的积木和汽车模型，圆形有栏杆的床白天享受充足的采光，夜里能看见投在天花板上浩瀚的宇宙……王源可以想得到，王俊凯并不是传统意义里严格又粗心的父亲，他对王欢颜甚至充满了溺爱，他会给未长久居住的儿童房增添新的玩具。
“Daddy…”欢颜在睡梦里撇着嘴，往王源怀里靠；没几秒钟，又睁眼了，熟睡过后的脸颊泛着清淡的红，细顺的发丝遮在前额上。
“快点睡，天还很黑的，我陪你睡好不好？”王源将灯灭掉了，他担心孩子半夜苏醒会闹，又有众多的心事加身。
黑暗中的安全感，稀薄得可怜。
欢颜正处在思考力拔节的时期，他忽然就那么睿智，又几分悲哀地说：“奶奶说爸爸骗人，他的伤口，是，是开刀的，不是被坏人砍。”
小孩子讲话有些结巴，又时而模糊，王源忽然睁开了轻闭的眼睛，他声音有些发抖了，问：“什么开刀？”
“你去问别人吧，这是我和奶奶的秘密，我不能说。”小孩子甚至滑稽地压低了声音，他和王源重新熟络起来，正亲昵地钻进他怀抱里，还要枕他的胳膊。
王源能听见远处不知名的巨响，又被满室凝固的安静笼罩着，他忽然就坐了起来，果断打开夜灯，他不顾欢颜尖起来的叫喊，只甩了被子就开门出去。
王俊凯在床上坐着，翻上个月的财经杂志，他一抬眼，就看到走来的，满脸愤怒的王源。
“他晚上总不好好睡觉，我抱过来吧，你去他房间睡。”
“你生了什么病吗？”王源眨着略微泛红的眼睛，忽然就问道。
一切忽然静止了般，王俊凯攥着书页的手都悬在半空里，他有些艰难地摆头，回答：“没有生病。”
王源坐到床边去，背对着王俊凯；王源有些难以表达，半分钟，才再说：“欢颜说你的伤口是因为手术，不是什么意外。”
“是，就是一个小手术。”
“那没必要瞒着我。”
“我妈我都没说，我跟谁都没说，因为没有必要……我现在已经好了——”
“和我说一说吧，你可以讲的，不管是什么关系，我都可以听你讲。”
王欢颜是哭着进来的，他脸庞漂亮，正噙着满眼的水汽，扑进王源怀里，说：“Daddy不要再走，我会想你。”
“不走啊，宝贝，会一直陪着你的。”
这一刻，王源体味着自心头而来的暖流，又在是否要回头的矛盾里挣扎，他不敢去注视王俊凯的眼睛，因此只得给他一个清瘦的背影，在灯光下，将王欢颜揽紧了。
王俊凯知道，他和王源从信任到猜忌，只花了很短的时间。
婚姻远不是想象中被爱填满的、粘稠的日子，它带着涩硬的质地，又容纳着完整的生活，如果再增添了太多的忙碌，就会在某种程度上成为累赘。
而婚姻本身不是疏离的根源。
那时候，黎湘总乐意和王源争执，并携带着几分找乐的心态，她饭桌上忽而捧起欢颜软嫩的脸，说：“有点像你女朋友哈。”
王俊凯艰难地吞下半口汤。
王源甚至不知道何来的女朋友，他那时候着实是冲动的，忽然就拍桌站起来了，将满饭的碗扔向黎湘年轻的脸。
即使没砸准，可那些饭粒狼狈地泼洒开来，沾在黎湘胸前，以及餐桌上，王俊凯在扯王源的衣袖，王源狠狠地瞪他一眼。
欢颜仰头大哭起来了。
这顿在中秋节里的团圆饭，却在中途染上战争气味，黎湘的骄傲和王源的骄傲，像钢铁碰撞顽石；那些久来积攒的挑衅，让王源难以承受了。
他回了上海家中，没带王俊凯，也没带欢颜，他心里长时间楔起一根刺，他想知道谁是黎湘口中的“女朋友”。
可王俊凯没能给他一个答案。
他们聚少离多，在各自的工作场合中奔走。
王俊凯某天夜里伸手剥王源的纽扣，收到一个意外的拒绝，雨有些大，他们像是要被淹没，因此昏昏沉沉。
“我太痛苦了，”王源思虑半天，背身说，“我不想看见你妈。”
“我也不想看见她。”
“欢颜会不会不是孤儿？他有可能就是你的孩子。”王源心头涌上那么一些离奇的想法，并且尽数说出口了，他所期盼的幸福融洽的婚姻，终究成了紧迫封闭的牢笼。
王俊凯没有辩驳，他疲倦了，自持着一份像样的清白，有些赌气。
“我觉得不公平，你去我家里，我爸妈永远是亲切客气的，我凭什么忍你妈，她喜欢的是谁？你去找好了，别来烦我。”
王源不清楚自己为何脱口而出过分绝情的话，可当室内除去了说话声，仍旧有依稀的雨声从室外来，躁动喧嚣着，扰得人心烦。
王俊凯自嘲了一秒钟，他那些巨大格局爱情观，却败落给了家庭关系和生活琐事，像众多连续剧的狗血情节一样。
“我一个人过挺好的，真的。”王源说。
王俊凯在极端的愤怒和不解中，只回了一句：“你没必要逗我玩儿。”
雨在凌晨终止，室内陷入漫长到没有尽头的安静里，当天东边染上第一道亮光的时候，他们也没再说一句话。
王俊凯似乎又回归单身时期的状态，那样爱玩又随性，当王源牵着两岁的王欢颜去他家里敲门，就看见室内有四五个咆哮着打游戏的单身青年。
“你看好孩子，别光顾着玩，我去开会了，以后不会常来了。”这是正是离婚之后的第一次对话，王源穿着毛衣和带兜帽的外套，被风吹得嘴唇发白，他将欢颜小小一个人塞进屋里去，就走了。
王源知道欢颜在哭，可又不敢回头，只能仰起脸将那些眼泪生生憋回去；几分钟前看见王俊凯那张安稳中带着笑意的脸的时候，王源知道他现在过得很好了。
至少没了那些无聊琐事的干扰，能够有自己的快乐。
电梯门缓缓打开，王源和外面陌生的漂亮女孩一个擦肩，他听见拎着汽水和啤酒的她冲电话里说：“凯，我到了……”
王源会心痛，最痛的一刻是当他想到会有人试图去霸占王俊凯身边最亲近的位置，可他不想再尝试婚姻了，他觉得那里头远不如传闻美好，总掺杂着太多细碎的因素，复杂、纠结、又矛盾。
分开了，王源仍旧继续着每周一次前往芝加哥的航程，他仍旧会悉心关照王俊凯的餐食与睡眠，与关照其他的乘客一样。
王源总是忍不住回忆两年来空窗的生活，他才明白空窗不是真的孤独，爱一个人并且却步才是。
欢颜再次睡了，安静躺在双人床中央的枕头上，王源俯身亲吻小朋友的额头，却被床另一侧的王俊凯抚摸了脸颊。
王俊凯侧躺着，灯光里给儿子一个更能酣睡的阴影，他眼睛里那么多尘封的思念，忽然就烟一般放肆地蔓延开了。
王源有些讶异地看他，一丝也不敢动。王源是坐在床边的，他撑在床上的手腕泛酸，忽然，就快要跌下去了。
他期盼着王俊凯有汹涌的留恋，他大约猜到自己不会失望了，那些如今想来有些离谱的猜忌，已经毫无存留。
当王俊凯抚着他的脸凑上来吻他，王源顺势闭上了眼睛。
是不怎么缠绵的，可他们都快要流泪，王源自觉爬到床的另一边，在王俊凯身边躺下了，他被王俊凯从身后揽住，没有说话。
“是一个不严重的囊肿，分开之后要过年的时候去开刀了，不是没想过要告诉你，可是那时候那种状况，你会觉得我是故意生病装可怜的，又怕你漠不关心，所以就瞒下来了……现在已经好了，去体检也说没什么事儿。”
“你应该跟我讲的，生病一个人住，很不合适。”王源转过身去，闭眼钻进了王俊凯怀中，他知道王俊凯关了灯，知道他在摸索着帮自己擦泪。
“好，以后不会了。”王俊凯从床头拿了纸巾来。
王源仍旧在抽噎着，他用有些沙哑的嗓音说：“我很想你，每一秒钟都在想，每一次起飞之前我都在期盼平安，原因之一就是，我还想和你在一起，我很怕没有以后了。”
王俊凯有些恍惚，他脑袋里仿佛只存留了王源这番话，他凭感觉去吻王源湿漉漉的眼皮，说：“我们还会有很久的时间。”
“我不在的时候，”王源在烫热的呼吸里去蹭王俊凯的鼻尖，说话声有些朦胧，又有些憨软了，问，“你有没有找过别人？”
“没有。”
“可我在楼下遇见一个女生，她打电话给你，说‘凯，我到了’。”
王俊凯不需要判断，他从儿时就从未有过单字的昵称，于是立即说：“不认识什么女生，没人这样喊过我，真的。”
“穿灰色的大衣，波浪卷发。”王源的声音微小，几乎被湮没在呼吸里。
“楼上钢琴家去年结婚，我知道他叫秦楷——”
王俊凯话音未落，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吻搅得心焦，他有些慌乱地承接王源伸上前来的舌头，然后，便熟练陷进了炙热的缠绵里。
年后，黎湘到上海出差，她原本要接欢颜回老家城市，却正撞上了王俊凯外出度假的时候，家里整洁也冷清，倒是添上了不少的绿植，她看见客厅纸箱里堆了很多没来得及摆放的新拍的照片，就挑了一张有支架的带走了。
白色短袖的一家三口，王俊凯将欢颜抱着，然后，和王源一起凑上去，亲小朋友两边脸颊。
黎湘知道，自己没逃过命运的制裁，她将要再次面对王源了，她有些惧怕，又有些焦虑。
时间会让一起生长，又会让一切消亡。
小朋友捧着雪站在哥特式的街区，王源将他明媚的笑脸框进镜头中；王源和王俊凯穿着棉衣，戴围巾，王欢颜乖巧地站在他们中间。
还去了一个时装周看秀，遇上了一些认识的富商明星，他们均知道王源是王俊凯的前任，也在猜测现在的两人是什么关系，最终礼貌寒暄，也没询问太多。
一张新的合影出现王俊凯的皮夹里，王欢颜在王源怀里放肆地笑，身后是秀场里亮眼的光圈，王俊凯穿着西装，脸颊要贴上王源的脸颊了。
这是无需矜持的场合。
舷窗外是一眼不见尽头的云海，王俊凯转头就对上了王源轻微泛红的眼睛，助理拿了盒子来，将小巧精致的生日蛋糕取出来，放在桌板上，又离开了。
这是两年前，是离婚之后的第一次飞行。
“生日快乐。”王俊凯说。
王源不乐意，他焦虑又羞窘，他精神不振所以眼睛红；别扭之后摇了摇头，说：“不用。”
“来。”王俊凯忽然站了起来，他将他挡在头等舱座位的死角处，有些冲动地伸手，从蛋糕上取下一块奶油，然后，强迫般涂在了王源的鼻尖上。
王源心里酸楚，他抬头去看王俊凯的眼睛，忽然像是被灌迷魂汤，他后悔了。
“生日快乐，”王俊凯再次祝福，他声线低沉，像是震动着万物，将轰鸣尽收，回放在王源耳边；他有些悲楚地笑了一声，对王源说，“去忙吧。”
机组同事热餐的时候调侃王源：“以后别给头等送餐了，你身体要吃不消了，看看你眼睛红得。”
“你别说！”王源忽然蹙起眉，活动的手都僵直了，他转过脸来，一滴泪，忽然就迅疾地下落。
同事被吓得禁声，悄声说了句：“抱歉。”
王源终于松开了咬得死紧的下唇，表情痛苦得过分，摇了摇头。
他说：“不关你的事，我和他，离婚了。”
——全文完——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