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命以你为牢
>现实向 中长篇 HE
Chapter2.
“我们王源儿啷个了嘛？北京来的了不起啊，我看看你这堆娃娃，能学出个什么名堂。”胡老师的声音，像是被城市大楼的体面埋藏着，当王源穿过走廊转弯，那一切就掀开了掩护，扑面而来，窜进耳朵里。
王源头皮发麻，他蹑手蹑脚地靠到墙壁去，不敢出声。他知道，胡老师是个比妈妈还温柔的人，他猜测不到发生了什么，才能让她如此厉声地讲话。
王源这才记起来，戴老师是北京人。
争吵还在继续，是戴老师低缓的女声，她说：“我们是培养偶像，不是要参加青歌赛，您能不能专业点儿。”
“这里只有没见过世面的小朋友，至少现在，没有一个偶像，你可以认清现实咯，”胡老师的声音近了，她大概是啜泣了一下，说，“不要随意断定一个人，你没有资格批判别个。”
玻璃门瞬间被打开了，胡老师穿着黑色高跟鞋和毛衣，她眼睛和鼻尖通红。
王源浑身都在发抖，他尽全力站直了，说：“胡老师，我迟到了。”
“王源儿，”女孩偏袒她所看重的孩子，她紧紧抱住了王源稚嫩的肩，说，“就做给她们看嘛，我知道你可以，老师将来会沾光的。”
楼道中常年难见阳光，因此王源早已经适应了这种非自然的昏暗，他无措地抬了抬手，穿着羽绒服因此有些臃肿，他说：“我不敢答应你，老师你别哭了，我怕我丢脸，我本来就不适合做偶像。”
王源感觉到胡老师的手臂僵直，他闭上了眼睛，那么不安而胆怯；胡老师松开了他，然后，是越来越远的高跟鞋声音。
王源没有被戴老师领走，他仍旧捏着布满褶皱的谱子，在胡老师的琴前面站着。
胡老师跟他说：“我过完年要辞职了，这个地方待下去，我这种人迟早被搞死。”
话语内容夸张而惊悚，王源身边的小孩儿都被吓到了，他们沉默着，慢慢围了上去，近十个人。
“不是你们的原因，我就是在想，到底什么样子才算偶像，我不希望教一堆产品出来，我希望我的学生，发达了也是独一无二、个性鲜明的人。”室内静默，胡老师用舒缓的语气说完几句话，她背着光，可眼睛似乎鲜亮得过分。
手指带着适宜的力度，琴声响起来，孩子们齐声唱：“Do，Mi，So——”
王源张着嘴巴，早起的喉咙，发声时有些吃力，他眼前是胡老师弹琴的轮廓，以及填满白光的窗户；窗外是江水，是城市的车水马龙，是浸泡在一片白雾里的、整个世界的秘密。
一个小时过去，两个小时过去……上午在唱歌、休息和喝水里度过；王源在开水机前面捡到了二十块钱，他在房间里问：“谁丢钱了？”
二十块钱而已，同伴们面无表情，所有人都摇头否认。
“去办公室问一下，”胡老师放下水杯，带王源出去，她突然又转过身，讲话，“你去问问，万一是你哪个师兄丢的。”
王源知道胡老师不可能和戴老师再正面交流，于是他在惶恐的情绪中，敲响了隔壁教室的门，戴老师一张阴冷的脸，她问王源：“有事吗？”
向屋里看去，王源才知道这怒气不来自于自己的出现，一排小男孩埋头站着，似乎是犯了什么错，一言不发。
戴老师又回过头去，吼道：“我每一天，每一秒的要求都是勤奋，你们得记清楚，不勤奋，玉皇大帝都帮不了你。”
“我知道，即将有人回家大吉，我知道，你们有些人没有任何目标，推天度日，我还能再拯救你们一下，希望你们为自己着想。”
戴老师的声音，充满了久练声乐的底气，她一张冷艳的脸，永远是干净的素颜，一头短发；她说起话来，怎么也不饶人。
王源吓呆了，他多庆幸戴老师不愿意要自己，这时候，王源说话声音小得像蚊子：“老师，请问这里有没有人丢钱？”
“王源儿，让你们胡老师不要生气，我讲话有点直接，因为我从来不会无故捧一个没被完全开发的人，我就是严格一些，希望你明白。”她答非所问，直接忽视了王源的问题，然后，仍旧果断又迅疾地说。
王源点了点头，他开始怕戴老师，怕她的一切。
戴老师又说：“我也没说不要你过来，毕竟是领导开会的决定，可是最近这边没有定数，好多人要回家大吉了。我过完年再考察你好吧，不能松懈懂不懂？”
王源觉得自己瞬间掉进了冰坑里，他浑身都发冷，他不想让戴老师教声乐，一点儿也不想。
他手心潮湿，心情复杂；又问：“请问有人丢了钱吗？”
“谁丢钱了？”戴老师终于传达了他的问题，一排男生抬起脸来，王源能叫上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，也一起吃过饭，可不是朋友，不熟。
王俊凯面无表情，他没有因为戴老师的训斥发憷，突然举起了手，慢悠悠说：“我的钱。”
“多少？”戴老师问。
“二十。”
王俊凯准备过来，戴老师先一步把钱拿了去，她拍了拍王俊凯的肩膀，说：“唱功怎么样暂且不谈，咱下回能不能别这么冷漠，这不是悲情歌剧。”
“好，我知道了。”王俊凯接过钱，回话的语气严谨又诚恳，他走回去，站在了原来的位置上
王源整个人都沉浸在要被戴老师折磨的苦楚里，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出去的，胡老师在楼道里按着手机，等他。
王源还是把戴老师的原话告诉了胡老师。
“总有人想用直接当借口，她在韩国学来的那套，不适合我们，”胡老师笑着，还是那么温柔，她似乎安慰着王源，说，“是金子总会发光的，相信有更适合你的机会，王源，你得慎重选择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王源还能再回答什么呢，他觉得到现在，自己在当明星这条路上浑浑噩噩，他觉得自己能够随时离开，甚至不用犹豫。
王源想了想，想得脑袋疼，他坐在房间的窗台上，揉了揉因为站立而酸软的肩膀，脑子里重播的，都是昨天晚上练的琴谱。
张啸垂着手站在门边上，跟另一位小朋友说话，他皱起眉思考：“让那个……那个，王源儿，过来。”
小朋友立刻喊：“王源，有人找你。”
“怎么了？”
张啸终于把右手从背后拿出来，套着塑料袋的奶茶被他拎在手上，笑了笑，说：“拿着。”
不明原因，因此王源没有去接，他有些慌张，问：“给我的？为什么给我？”
“因为你捡到了钱，小凯要感谢你，我下楼顺便帮带的，快拿着。”
王源连忙摆手，甚至往后退了两步，他不觉得那是值得上门感谢的事儿。
张啸伸手，将杯子轻轻放在了凳子上，他急匆匆要走，说：“放这儿了哈，记得喝，是热的。”
王源没能及时抓住飞奔离开的男孩，他有些懊恼地回头。中午，天还是那么暗，大家都收拾东西准备回家，走廊里，是男孩们喧闹的声音，他们经历了整个早晨的训练，可仍旧步伐轻快。
湿冷的冬季不留情面，让人脸颊都冰凉，可王源今天有些暖，他怀里，多了一杯滚烫的奶茶。
“那个弟弟，好高冷哦。”张啸背包的一根带子挂着肩上，他告诉王俊凯。
江水一望无边，在风里晃动的是三个男孩瘦削的身影，孟浩宇一言不发，他咬着牙，狠狠踢了一下脚下面的石头。
王俊凯问：“哪个弟弟？”
“王源儿，”张啸吸了吸鼻子，话锋一转，说，“我恨死戴老师咯，待下去我怕是要跳楼。”
“我也不喜欢她，”王俊凯附和道，他从羽绒服的袖子里伸出指头，戳了戳孟浩宇，问，“你不要紧吧？”
一小块鹅卵石，从孟浩宇脚下飞出去，打几个滚儿，落在了远处的路上，他抬起脸来，说：“烦求的很，我妈妈就是想让我当明星，我现在都被她搞得不喜欢唱歌了。你说有可能吗？小凯，我们这些人，哪个是当明星的料，真是一场笑话。”
“谁也不是一出生就当明星。”王俊凯反驳。
孟浩宇深吸了一口气，他把手搭在王俊凯肩上，说：“把梦想交给你，小凯，我是有梦想，可是现在已经变质了。”
孟浩宇说话从来都像个威严的大人，他眼睛红透了，又觉得羞窘，因此把脸转向一边。
张啸笑着说：“小凯你别管，他这人成天多愁善感，可不信你等着，下周他还是来，唱得比谁都大声。”
江面上翻滚着浪花，像是无际的云朵，和着微浑的水，奔腾而去。王俊凯被逗笑了，他冲着江面挥挥手，用劲丢了一块石头，他大喊：“没有放弃！”
张啸还是在笑，孟浩宇吸了吸泛红的鼻子。
“没有放弃！”两个男孩沙哑地发声，应和王俊凯。
tbc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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